那檐下的燕子,年年衔泥筑巢,却从不见它啄开雏鸟的喙,硬塞半粒残虫。
而今多少父母,把叮咛编成金丝笼,却问:“我的莺儿,为何不唱?”
老友的女儿留学归家,行李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盒安定。
问她何至于此,答:“母亲每日七通越洋电话,提醒喝水添衣。我听见铃声,就像囚徒听见镣铐响。”
关心蚀骨,提醒诛心
《颜氏家训》有言:“数子十过,不如奖子一长。”可今人偏学那更夫,彻夜敲着“小心火烛”的梆子。
某校心理教师做过实验:
让两组孩童走独木桥。
甲组父母全程高喊“看脚下”,乙组只含笑守望。
结果呢?甲组摔落者,反多三成。
这世上最苦的蜜,是裹着 ** 的甜;最毒的箭,是绣着“为你好”的刃。
空心人与斗士
见过两种盆景:
一株被铁丝缠成病梅,终其一生都在反抗扭曲;
另一株早被剪尽气根,离了支架便轰然倒地。
像极了那些孩子——
有的三十岁还要问娘:“西瓜横切还是竖切?”
有的十八岁就砸碎全家合影:“你们爱的不过是提线木偶!”
明代《菜根谭》早警示过:“念头宽厚的,如春风煦育。”可我们总把幼苗,养成温室玻璃上的霜花。
记得丰子恺画《阿宝赤膊》,题款是:“大人越操心,孩子越不会穿衣。”
真智慧啊!
敦煌壁画千年不褪色,因画师懂得“透气”;
黄山松石天然成景,全赖造化不施刀斧。
试着把“快写作业”换成“灯要不要再亮些?”
将“多穿秋裤”化作“北风正翻你书包呢”。
就像老农插秧——
退步原来是向前。
沉默比金贵
陶行知任校长时,见男生打架,只递去四颗糖:
“奖你守时,奖你尊师,奖你正直,奖你知错。”
半世纪后,那孩子已成院士,仍留着糖纸。
真正的教育,是学那南山种豆人——
撒下种子就背手离去,信它经得起风,耐得住旱。
没有哪片竹林,是靠拔节声长大的。
终、爱到深处是无言
幼时读《诗经》,“谆谆教诲”四字何等温暖;
而今才懂,“母氏圣善,我无令人”里藏着多少叹息。
若真爱那枝头青杏,就别日日去数花瓣。
且学那洞庭渔父——
收网时轻些,再轻些。
让鱼儿自己,游进晨光里。